夺锋_第160章_夺锋
微信小说 > 夺锋 > 夺锋_第160章
字体:      护眼 关灯

夺锋_第160章

  飞锋皱着眉头,瞥了不然先生一眼,见他微微低头,对自己做出恭敬等候之态,便走了几步,将适才扔了一地的衣物一一拾起。只一弯腰,便觉两股之间一道滑腻热液从那密处流出。飞锋一眼不敢再看不然先生,忍耻拣了亵裤袍服,也不顾被沈夺撕扯得不成原样,勉强裹在身上,才再披上蓑衣。也幸亏那蓑衣长大,并不显得他过分狼狈。

  他将自己收拾停当,又将地上其他零碎布料捡起,以免被敌手发现行踪,才站直身体,又向沈夺离开的方向看去。

  他思虑重重,一时暗自猜测沈夺要办什么事情,如此机密,不知对于正道诸君是否有极大妨害;一时又想,这件事既然机密,说不定便十分危险,沈夺此去不带不然先生和阿九,十三双腿负伤也不能随行,若是受伤,该如何是好?忧虑之中,抬头又看到神弓杨氏住地,只见那里烟尘已经弥漫开去,黑烟犹如乌云,四面围住一个峰头,而山中火情全被遮蔽,再看不到。

  飞锋注目那处,深深呼吸,直到心中急涛狂澜化作平静深水,才回过头来。

  就见不然先生已经抬起头来,丑陋的面孔正对着飞锋,耷拉的眼皮下面双目炯炯,正盯着他的表情,见飞锋回头,才又低下头去,行礼道:“不知主人有何吩咐?”

  飞锋微一皱眉,道:“我不是你的主人。”心中想道,你自称“贫道”,乃是以方外之人自居,怎么一片道心,却去做俗人的奴仆?认了沈夺作主人不说,还又叫我“主人”?

  他既这样想,语调便颇生硬,不然先生之前对沈夺口无遮拦,此时对他却逆来顺受,盯着他微微一笑,又行礼道:“不知尊驾有何吩咐?”

  飞锋哑然片刻,才道:“我想取回我原本衣物,还有柄长剑。”

  不然先生点点头:“这个不难。不知尊驾还有何吩咐?”

  飞锋微微一怔,才道:“没有。”

  不然先生又点点头:“那不知尊驾有什么话要问贫道的么?”

  飞锋这才明白他的意思,显然是因为之前沈夺说过“他要什么,你便给他;他问什么,你便答他”这样的话,这位老者便想让飞锋将所要之物、所问之话全都说出,竟是想要一下全部完成之意。

  飞锋想通这一点,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,心道,我还以为这人虽然言谈狂狷,毕竟算是魔教之中较为接近常人之人,怎料到他一把年纪,性情却是如此乖僻?

  再看不然先生,犹然注目看他,似在等待他的问话。

  飞锋本存了一肚子的问题找不到答案,此时面对不然先生,极想问他“沈夺是去做什么事?”却想到沈夺尚且不肯据实说明,不然先生难道还会拆自己主人的台么?又想问他“你见过秦逸本人么?”或者“你之前说沈夺不喜欢我的身份,是为什么?”许多问题在心里翻腾来去,最后开口时,却只问道:“敢问道长高寿?”

  不然先生反被他问得一愣,深思着看他两眼,才慢慢道:“再过四年,便到七十。”

  飞锋从刚才见到不然先生便一直有些疑惑,现在得知不然先生的年龄比自己猜想得还要更老,不由得心想,阿九之前曾经说过,魔教中人处境险恶,又多修习魔功、服食怪药,大多短命,难以寿终,不知这不然先生何以年近古稀,仍然精神矍铄?一边想着,一边已经问出声来,道:“道长多年置身魔……贵教,仍能全身保命,必然是有什么过人之处了?”

  不然先生闻言,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话语一般,面上显出惊异神情,眼神也闪烁不定。

  飞锋这才觉出自己方才的问话不大礼貌,正待道歉,不然先生却已经盯着他笑起来。笑声虽低,但是舒畅欢欣,仿佛遇到了什么可喜之事。

  这老者满脸瘢痕,五官不正,十分丑陋,这一笑之下,面容简直令人畏怖。飞锋因为好奇,竟然没有避开视线,看着他问:“道长何故发笑?”

  不然先生仍然面带可怕笑容,对着他道:“人都说子肖父形,尊驾和秦逸样貌上并不特别相仿,贫道方才还一直十分疑惑。可是尊驾刚刚所问……”他又笑了两声道,“多年之前白穹顶,秦逸也曾问过贫道,而且从那之后,他常常拿这两个问题一再询问贫道。”

  飞锋倒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,静了一静,才道:“就算如此,又有什么好笑?”

  不然先生嘿然一乐,道:“当然好笑。我这一生之中,最恨别人问我这两个问题,秦逸就是知道这一点,才一直故意用这两个问题惹怒我。我还道他死之后,再没人烦我,怎知道他半空中掉下个他儿子,还要问我这两个问题!”说罢哈哈大笑。

  飞锋听他这番话中,“贫道”也不说了,恭敬之意也消失了,正不知他到底是喜是怒,便见不然先生一边笑,一边抬起右手,斜斜一掌,向他心口拍来!

  作者有话要说:明天有事,欲知不然先生拍着没有,后天书场分解~飞锋看他这一掌来势绵软,并非杀招,先自己放下心来,料想他这番出手,最多不过是要试探自己功夫路数,于是调用内力,侧身一躲,便躲开他的掌风。

  不然先生这一掌却是虚招,不待拍空,手臂顺势下划,忽然便绵软为疾猛,手掌快如飞电,骤然拍向他丹田。

  飞锋微微一惊,急变之下,内力自然外涌。不然先生被他真气一撞,袍袖发丝都微微向后扬起,但是身形却岿然不动,反而向飞锋一笑,道:“小子,你看不起我么?且动用你全部真气!”

  飞锋见他并无恶意,且知道沈夺把自己交托不然先生,显然对他十分信任倚重,于是毫不犹豫,聚敛体内真气,汇聚于丹田气海,去与不然先生相抗衡。

  不然先生这一掌按在他丹田处,不知使的什么法门,纵是飞锋真气汩汩滔滔,连绵涌出,他却并不硬拼,也不躲闪,手掌仿若沾油带水,竟将飞锋真气全都卸了出去。

  飞锋自问已经竭尽全力,不然先生却皱起眉头来,道:“不须惜力,真气都用出来!”

  飞锋无奈之下,恨不能将四肢百骸中所有力气都攒聚起来,只觉得真气如流,一道一道源源不绝向气海涌去,聚精会神之中,忽然全身一颤,顿时觉得不然先生与自己接触那只手掌开始变暖变热,最后竟似发烫,便连周遭空气,都似越来越热。这般情状,竟极似他当初在寒潭之中被水虺咬伤之时,因为身体急速变冷,才觉得周围变热。

  飞锋极为不适,正待出言,不然先生已经猛然收掌。

  飞锋真气失了对手,慢慢归于气海,身体也不再发冷。

  抬头看时,却见不然先生也正皱眉盯着他。他的从容之态已经消失,额上出了汗,微微喘息着。

  飞锋见他不说话,问道:“道长……”

  不然先生抬起手来摇了摇,示意他不要说话,问道:“你之前的内功,走的是少阳一脉,是不是?”

  飞锋道:“是。”

  不然先生嗯了一声,又皱着眉头,盯着他做出思索姿态。飞锋见他神情严肃,心中正微觉不安,不然先生已经看出来,呵呵一笑:“不必害怕,你并无性命之忧。便是有,你是主人的意中人,又是秦逸的儿子,我总要救你性命。”又道,“你随我去见见阿九,我得详细问他对你用过什么药。”

  飞锋听到他说“主人的意中人”,想起自己和沈夺在这老者面前种种放浪形骸之事,不由得脸上发热。哪里还开得了口说话,尴尬低头,紧跟在不然先生身后,由原路返回。

  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,他之前跟着阿十和沈夺上山之时,已经觉得盘盘绕绕、崎岖难行,现在下山,更觉费事。于是沉默不言,专心走路。一直到出了荆棘丛,地势才稍稍变缓。

  飞锋这时才紧走几步,来到不然先生身边,问道:“敢问道长,与秦,秦逸是旧识么?”

  不然先生闻言,停住脚步,回头向他面上仔细又看了几眼,道:“主人没有对你讲过么?”

  飞锋想了想,回答道:“我没有问过他。”

  他从小便听师父讲起,自己父母是被江梧州所杀害的中原侠士,二十多年中,从未怀疑过师父的说辞。后来突然被霜河君告知了所谓身世的秘密,长久不能接受,更不用说主动向别人问起。但他心中毕竟将信将疑,一路之上无论苦乐,常常想起,到得此时,秦逸二字在他心中,分量已经极重。

  不然先生此时已经哼笑一声,道:“我和秦逸自然是旧识。他当初险些死在白穹顶,还是我救活了他。”

  飞锋抬眼看他,心想,是了,霜河君回忆往事之时,说亲眼见过秦逸尸体,可后来玄蜂言之凿凿,却说秦逸那之后还活了许多年,看来便是这位葬堂药部的首师亲自出手,救了秦逸一命。

  不然先生看了看他,摇摇头道:“看你神色,竟以为我把他救活是好事么?”他冷笑了两声,道,“我便明告你吧,那时江梧州刚做了葬堂新主,野心勃勃,想要壮大自己势力。他要用到秦逸的机关术,用到秦氏的白穹顶,怎么能让秦逸就这么死了?坤部杀进白穹顶的时候,已经奉了他的令,没有下死手,后来他又调集药部的药师,下令务必将秦逸救活。哼,他如意算盘打得倒响,可惜……”他抿住嘴,看了飞锋一眼,却不说了。

  飞锋紧紧盯着他,问道:“可惜什么?”

  不然先生皱起眉头:“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么?秦逸虽然被救回一条命,可是他亲眼目睹全家死状,活过来也已经成了疯子了。”

  飞锋心中震动,张了张嘴想要继续问话,却什么也问不出来。

  不然先生一张丑陋脸庞之上,现出怀念的神情,慢慢道:“他一开始疯得厉害,到后来,十天里面,也渐渐有一两天是清醒的。他恨我将他救活,令他生受独活之苦,每次见到我,都要问我那两个问题,来激怒于我……”说到后来,声音越来越低。

  他们在山崖之上本就待了不少时候,到此时天色已渐渐暗下来,暮光霞影之中,已见三五归鸦。

  不然先生站在山路之上,举目望着傍山而飞的归鸟,过了一会儿,才低低笑起来,道:“江梧州怀疑他装疯卖傻,那些年里对他用过多少刑,又派多少人试探过,到后来还让那几个秃驴对他用摄魂术……可惜秦逸是真的疯癫,江梧州做了十几年白工,到最后也没有让他吐出一句有用的话来。”

  飞锋只是听不然先生这几句话,便觉不寒而栗,又想象秦逸多年遭受的痛苦折磨,心中不由自主难过起来。过了一会儿,才低声问道:“我听人说,沈夺的机关术便是得自秦逸?”

  不然先生听他直呼沈夺姓名,凌厉地看他一眼,过了一会儿才道:“江梧州到最后也没有完全弄清楚白穹顶的机关布置,就派弩部去一根木头一根木头地拆了那里,在废墟上建了断肠楼。他把抓来的一些怪异人士、试验失败的异兽、被那几个秃驴弄疯了的什么人……全都关在那里,还设了机关防备他们逃跑。主人那时……也被他关在楼中。”

  飞锋吃了一惊,心道,断肠楼关了这些……这些……不知道是怎样的阴森可怕,江梧州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儿子关在这样危险的地方?

  他还没有问出声,不然先生忽然一笑,带着深意看他一眼,道:“断肠楼那么多怪物,主人最和秦逸亲近,秦逸发疯的时候,常常将主人误认作他自己的儿子,教他机关消息,教他设立阵法,还教他……杀江梧州报仇。”

  飞锋听他这样说,不觉便十分疑惑,道:“机关阵法十分复杂艰深,只怕还要难过武功路数,秦……他既然疯癫,又怎能传授别人?何况江梧州既然觊觎他机关绝学,怎不趁他教授沈夺之时偷偷去学?就算不能偷偷去学,沈夺是他亲生儿子,他从秦逸那里问不出来的,怎不去问沈夺?”

  不然先生看他两眼,道:“秦逸自然是疯的,除了主人与他熟悉,又兼天纵英才,还有谁能听懂他那些疯言疯语?更别说要领会他的机关秘术了。江梧州确也对主人起过疑心,还曾派那几个秃驴,用摄魂术加以审问。”他说到这里,面上现出激赏神色,“主人那时小小年纪,便意志坚忍,连摄魂之法都不放在眼里,果然乃是人中之龙,天下无双。”

  飞锋对于秦逸仍并未全心认同,又对沈夺倾心爱恋,此时听到沈夺被生父折磨,心中的怜惜同情,比之前听到秦逸被折磨之时还要更甚,正难过中,又听到不然先生对沈夺大加赞叹,不由哭笑不得,心道,怎么沈夺手下无论老少,谈起他来都是这样地肉麻?转念又想,这不然先生看不惯的,便是当着沈夺也敢出言不逊,所喜欢佩服的,也不管人在不在眼前,便大加襃赞,如此看来,倒也算是个性情中人。比之阿九等人奴性十足的样子,这位不然先生倒并不像是魔教部众,反而更像个中原武林出身的草野侠士。

  他既这样想,便出言问道:“道长既是方外之人,怎么又进了葬堂?”

  不然先生稍稍沉默,似是并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,但是想起沈夺走前的吩咐,又颇为为难似的,终于道:“自然有缘故。”至于缘故是什么,他却又不说了。

  请收藏本站:https://www.wxxs123.cc。微信小说手机版:https://m.wxxs123.cc

『点此报错』『加入书签』